人各有萌,缘来则聚。

[楼诚][AU]《殊途同归》第四章【小团圆】

*AU向故事。阿诚并非明家收养。


#楼诚#《殊途同归》第四章【小团圆】


by 阿不

 

据说明家祖上是贩马发家的。所谓富贵途中进,生意路上兴。

因此也并无一个固定的居所。只是后来生意越做越大,羽翼逐渐丰满,才决定在上海安家。

当时,明家找了最有名的风水先生在上海郊外选了一处龙凤之脉,建了这座明家大宅。

那位风水先生还真是位世外高人。据说明公馆不仅背山面湖,风景独好,就连土里水里都透着一股灵秀宝气,养花活牡丹,养草秀兰草。

不过当然,这么好的地方,和挨挨挤挤的上海市内还是有一定距离的。

因此车子开到明公馆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冬天的夜晚被越来越浓的墨色浸泡着,裹挟着途中开始淅淅沥沥下起来的小雨,越发寒冷猖獗。

在车上睡了个囫囵觉,下车的时候,明大少爷显然精神多了。

没料到今天会下雨,因此出门的时候,阿诚没有带伞。

幸好明家的佣人阿香就举着伞,站在明公馆的正门口等着,看阿诚冒雨下车给后座的明楼开了车门,立刻撑着伞上前,给大少爷打上伞。

“大少爷,大小姐在祠堂等您呢。”阿香说。

“我知道了。”明楼点点头。

阿诚关上后车门,正要重新坐回驾驶室,没想到阿香却主动跟他搭话。

“你是大少爷的秘书阿诚先生吧。”

“是。”阿诚愣了愣,不知道她是何用意。

她把另一只手拿着的伞递给他:“大小姐说,阿诚先生来了,也请一起进去。”

“我?”阿诚望望手里的伞,“为什么我也得……”

可是阿香没有理他,只是一边帮大少爷打着伞,一边快步朝宅子走去。

“喂,你们别走啊。”他在后面喊道,可是明楼只是微微侧过脸,给了他一个幸灾乐祸的表情。

无奈之下,阿诚只好重新坐进驾驶室,把车子停进了明公馆的车库,才撑开伞下来,往明公馆走去。

阿香开着门在门口等他,见他到了,就一路把他领到了公馆二楼的小祠堂。

所谓小祠堂,是明镜为祭祀家人,在明公馆里面单辟的一间房子。

阿诚一进去,就看见房间的墙壁上挂着明家祖上先贤的遗像,案头上供着明楼父母的灵位,正中间祭着一根马鞭。

这马鞭据说是明家的传家宝,也是明家的家法杖。

只要明家最后一点血脉还没有断绝,就要祭着这根马鞭。这一来是警告子孙后代不要忘本,二来是训诫明家人不要为富不仁奸佞妄为。

尽管多年没有回明公馆,对这祠堂阿诚还是有印象的。

……算不上多好的印象。

他想起来,自己上次偷偷溜进明家祠堂,还是很多年前,为了给被罚跪的明楼送饭。

他记得,那个时候明镜穿着一身黑色的旗袍,冷脸端坐在父母牌位底下的椅子上,宛如一个玉面罗刹。

而刚刚跨进这里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着,那时的场景突然和眼前的场景重叠了起来。

麻烦大了,他想。

果然后脚跟还没站稳,就听得明镜大喝一声:“跪下!”

他看见在人前端着架子耍着威风的明长官,这时竟然二话不说,“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长姐威严,可不是说着玩的。阿诚顿时觉得膝盖一紧。

“你不用跪。”好在明镜说了,让他顿时松了口气。

“明家祠堂只有明家人才有资格跪,”明镜瞟了他一眼,“这么想跪,等你成了明家人再来跪好了。”

阿诚赶紧立了个笔直,想着无论如何,他也要保护好自己的膝盖。

好在明镜的矛头,主要还在她这个弟弟的身上。

“你说,我今天要是不去找你,你是不是打算留在汪家?”

“怎么可能。”明楼说,“今天明着是汪家家宴,实际上不过工作聚餐,我只是例行列席一下,吃了饭就打算走的。”他说,“你可以问问阿诚,我是不是让他等我小吃两口,就送我回明公馆?”

明镜的视线滑到阿诚身上。

无需任何人教他,阿诚立刻答道:“没错,先生是这么说的。”

毕竟,明楼才是他的衣食父母,手里还捏着他想要的筹码。

“好啊,你们两个倒是会一唱一和,在这里给我演双簧。”明镜看向明楼,“明大少爷,你当着死去的父母的面,老老实实告诉我,你心底是不是还喜欢那个汪曼春?”

“绝无此事,”明楼说,“都是误会。”

“误会?”明镜冷笑一声,“只怕今天我要是晚到半步,你都成了汪家女婿了。”

“不,今天就算大姐不来,我也会严词拒绝这桩婚事的。”明楼说。

才怪,阿诚心里想。

这人太极学得太好,惯会借力打力。

拳头藏在袖口清风里,实则拳拳到肉,看上去却轻飘飘,让你摸不着他出拳的门道。

明明是他拒绝了你,你还替他痛心惋惜,仿佛他才是最受委屈的那个。

“你啊,怎么变成了今天这般模样。”明镜摇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今日在我面前,就说心里没有汪曼春。那么改日见了汪曼春,是不是又说,你只是迫于我的压力不敢与她结为连理?”

“明楼不敢。”

“好,既然这样,那明天你就给我去跟程家大小姐见面,我要让所有上海滩的人都知道,能当我明家媳妇的必须是个德才兼备知书识礼的大小姐,不是那个卖国求荣附逆为奸的汪曼春。”

“这个,恕明楼难以办到……”

话音还未落,明镜突然拿起了案头上祭着的马鞭,甩手就是一鞭子。

明楼猝不及防,鞭子就狠狠拍在了他的肩膀上,啪地一声脆响,直惊得阿诚的眼皮也跟着狠狠颤了一下。他脚步一动,正想上前,突然想起这里是明家祠堂,连明楼都没有说什么,哪里有自己造次的份儿,只好还在原地站着。

“明大公子,清醒了吗?”他听见明镜厉色问明楼。

“清醒了,谢谢大姐。”

“好,清醒了就好,清醒了就想清楚再说话。”明镜说,“你在外面怎么信口雌黄我不管,在家里就给我好好说人话。”

“当然。”明楼挺起脊背,“大姐要听真心话?”

明镜重重把马鞭拍在案头上。

“我问一句,你答一句,你若敢有半句虚言,家法在这里候着。”她说。

“大姐请问。”

“你为什么不肯与程小姐相亲,是不是怕得罪汪芙蕖,丢了现在的官位?”

“大姐,你真的误会我了。我不肯去见程小姐,是因为心有所属。”明楼的声音低了下来,“你叫我怎么能看着心爱的人在身边,还去和别的人谈婚论嫁?”

明镜用怀疑的眼神盯着阿诚。

阿诚只觉得头皮发麻,身上简直要被明镜锐利的眼神烧出两个洞来。

可他心里暗暗叫苦,面上还不敢表现出来。

谁叫他着了明长官的道儿呢。照片是自己拍的,拍就算了,还白白送给明楼。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大概说的就是这么一回事吧,他想。

明镜的眼神从阿诚身上又移回明楼身上。

“你回国不过一个多月,你们两个……”明镜说,却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忍不住自己打了个磕绊,“……你们两个是怎么搞到一起的?”

“我也不知道。”明楼说。

“你怎么会不知道?”明镜急了,“又想糊弄我!”

“我绝无糊弄大姐的意思。”明楼声音沉沉,仿若自胸腔深处发出,“只不过爱情来时如疾风骤雨,待到发现已润物于无声。”

“什么乱七八糟的。”明镜斥道,然后见明楼低下头去,额发凌乱地堆在额前,仿佛失去了生气一般。

大概还是有些不忍心,顿了顿,她忍不住迟疑地开了口。

“你……真心喜欢他?”

“不只是喜欢。”明楼抬起头来,眼睛里仿若重新燃烧起了热望,“我对他,不过一见如故,二见钟情,三见……便再无彷徨。”

明知道明楼只是在演戏,但不知道为什么,阿诚心里某个地方却微微震颤,仿佛春日池塘,被微风吹乱了波纹的方向。

明镜不说话,许久,她长长出了一口气,抬起眼睛看阿诚。

“你呢,阿诚先生,又为什么喜欢我这个弟弟?”

“年纪大,知道疼人。”明楼替他答道。

“我问他,你闭嘴。”明镜瞪他。

“是是。”明楼低头应着,侧过头瞟了阿诚一眼,“大姐问话,你好好答。”

明楼用眼神暗示阿诚认真配合。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不就是我的筹码都捏在你的手上嘛,阿诚想。

平时他鬼主意挺多,一秒钟脑子里就闪过好多点子,就连一肚子坏水的梁仲春也比不上他。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阿诚的头脑里却空空如也,就跟被一锤子砸傻了似的,竟是一个主意也没有。

“你说啊。”可明镜盯着他,目光如炬。

阿诚吞了吞口水。

……为什么喜欢明楼呢,他想。

这是一个比哲学更难的命题,却也比呼吸更简单。

“因为先生的手暖。”

“啥?”明镜和明楼同时问道。

“我从小手冷,到现在也一样,有时候夜里手冰冰的,冻得我觉也睡不着。”阿诚说,“所以我一直想,以后如果能够遇到这样一个人……”

阿诚一直盼望,能够遇到那样一个人,双手炙热。而那个人的灵魂也和双手同样炙热。

那么就把自己的手交给他,任他驱使。

那么就把自己的腿交给他,为他奔波。

那么就把自己的命交给他,作他盾牌。

那么就把自己的心交给他,无悔无改。

知道明楼和明镜都在看他,顿了顿,阿诚说:“……所以我一直想,以后如果能够遇到这样一个人,在冬天愿意帮我暖手的话,我就和他在一起。”

“于是有一个晚上……”明楼接过话头。

“好了,不要说了。”明镜瞪了明楼一眼,“这种不三不四没羞没臊的话,不准在祠堂里说。”她仿佛不耐烦地对他们两个挥了挥手,“起来,都给我出去出去。”

 

+++

 

从明家祠堂出来,毛衣里的衬衫前襟已经完全贴在身上了。

明明是冬天,阿诚愣是出了一层薄汗。

他从二楼的楼梯上快步下来,往门口走去,阿香却叫住了他。

“晚饭好了,阿诚先生不吃了再走吗?”她显得很惊讶。

“不了,不了。”他立刻道。

还留下来吃饭?他恨不得一秒都呆不住了。

“我还有点事。”他说着出了门来,伞也顾不上拿,直奔停车的地方。

直到坐上汽车,才觉得喘出一口大气,仿佛逃亡成功一般。

不知道为什么,想起刚刚小祠堂里的情景,不禁脸和心一起发热。

一直自诩演技颇佳,可是比起演戏连草稿都不要打的明大长官,自己显然还是差了道行。

刚刚自己说的话,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也只有自己知道。

他摇了摇头,把车钥匙插进锁孔,打算发动引擎。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汽车在冬日里冻得久了,引擎怎么也点不着,点了好几次火都没有反应。他爬出汽车,绕到前面,刚刚打开车前盖,立刻一阵白烟冒出来,呛得他挥了挥手。他一边咳嗽一边检查,发现水箱算是全毁了。虽然阿诚也懂一点修车,但这可不是他这种三脚猫师傅能够搞定的问题。他突然想起下午书记员对他说,昨天李师傅送明长官去乡村俱乐部回来,说车子不太好,引擎盖有怪声,要他最好下午拿去修修,别耽误了事儿。那时他没放在心上,现在却追悔莫及。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别无他法,阿诚只得硬着头皮走回去,敲了敲明公馆的大门。

是阿香出来开的门。

“阿诚先生,你怎么又回来了?”

你以为我想吗,他在心里暗骂自己。

“车坏了,”他说,“可否借我打个电话,看看车行能不能派人来修。”

“当然当然。”阿香说,欠身就把他让了进去。

晚饭好了,热腾腾的饭菜上了桌。

明镜和明楼已经在桌子边落座了,看见阿诚又回来,他们不约而同地望向他。

阿诚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车坏了,我借个电话打。”他赔笑道。

电话就在饭桌边的楼梯最底下的高脚茶几上,阿香指给他。

阿诚拿起电话,然后背对着饭桌拨了修车行的电话。即使没有转过头去,他也能感觉到明楼和明镜的目光黏在他背上,忍不住背上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这对明家姐弟,简直是阎罗配无常,一个两个都是来讨债的,他想。

可是越是想赶紧打完电话离开这里,电话里越是嘀嘀声不断,无人来接。

“是不是打不通啊?”阿香上前亲切地问,“想想也是,今天是冬至,大伙儿都赶着回去吃饺子呢,这都九点多了,哪里还有车行开着……”

明镜截住了阿香的话头。

“小少爷呢?”她问阿香。

“我刚刚去叫他下来吃饭,小少爷说他马上就下来了。我进去的时候,小少爷正趴在床上看书呢,您都不知道他有多用功。”

“哼,闯了祸就装用功。”明镜虽然这么说,但是听起来却没有多少责怪的意思。

“怎么,明台又闯祸了?”明楼问。

明镜瞪了他一眼:“没你闯的祸大。”

明楼自知理亏,立刻乖乖不吭声了。

怎么也打不通,阿诚挂下电话,咳嗽了一声。

“车行好像真的没人了,不知道明董事长能不能借我一辆车,”他说,“明儿一早,我一定带着车行的修车师傅来取车,顺便把车子还回来。”

开车一个多小时的距离,阿诚若用两条腿走,估计天亮了才能走回他市里的那个小租屋。

“这可真不巧了。”阿香说,“大小姐那辆车,平时是王叔送大小姐去公司开的,今天王叔要去苏州和老婆孩子团聚,大小姐便叫王叔开回苏州去了。”

“我那辆车呢?”明楼想起来问。

“怎么,家都不惦记,却惦记着家里的车?”明镜看他。

明大少爷立刻怂了:“我就是问问。”

“大少爷那台车本来一直给大少爷留着,可是大少爷刚回国,就听说新政府办公厅给他配了车子,所以大小姐就说不给大少爷留车子了。”阿香解释道,“刚刚巧小少爷放寒假回来,大小姐就叫把车子给小少爷开了。”

“就算借给明台开,车子总还在吧。”明楼说。

正说着,就看到明家小少爷明台从楼梯上下来,一听明楼的话,立刻又返身想要跑上楼梯去。

“你站住,跑什么跑。”明楼站起来,“怎么回事,给我说清楚。”

阿香噗嗤一声笑了。

“真不巧,今天白天出去买东西的时候,车子叫小少爷给撞坏了,现在正在修车行。”

“你看看你,做事总是莽莽撞撞的,”明楼摇头,“给你买个好衣服,三天就撕坏,买个贵的表,两天就给我弄丢,现在倒好,还把车子撞了。”

“大姐你看他,不心疼我撞坏没有,光心疼车了。”这位明台小少爷知道大姐疼他,立刻撒娇起来。

“你啊,还敢教育明台,你看看你自己,给明台树立了个什么榜样。”明镜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不会当弟弟,倒是会当哥哥。”

“大姐……”明楼无奈。

明镜不看他,反而看着阿诚:“你啊,今天看来是回不去了。”

“你家里可有父母?”然后明镜问他。

“已无联系。”

“有子女吗?”

这是查户口还是怎么着,阿诚想。可是明楼对他使眼色,自己也不能不答。

“我,我还没有结婚。”他说。

明镜点了点头。

“至少不是背着妻儿在外做……那样的事。”明镜威严的视线扫过他和明楼,“你要是敢说个有字,我就打断你们两个人的狗腿。”

倒是明台,刚刚还在怕明楼责怪他,这时候在旁边乐得不行。

“这是怎么了,也有大哥闯祸的时候嘛。”他一边问阿香,一边在大姐的右手边坐了下来。

“今日冬至,总算大家都回家了,阿香,去把饺子端出来。”明镜说。

“是,大小姐。”

“坐下吧。”明镜说。

阿诚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明镜的话是对自己说的。

“反正你家里也没有父母妻儿在等,就留在这里一起吃饺子吧。”

阿诚还在犹豫怎么办,明楼用眼神示意他,叫他过去坐在自己旁边空着的那个位子。

不待他推脱,阿香已经一脸热情地过来,想要帮他脱外套。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好。”他只好脱了外套,交给阿香,然后硬着头皮,在明楼旁边的位子上坐了下来。

“这位子留了这么多年,空了这么多年,总想着你会早日带个女人回来,了却我一桩心事,也告慰父母在天之灵,结果你却说要去国外。好吧,我也由着你去了。想你男儿志在四方,又是长子长孙,为了明家的发展,出去闯荡闯荡也好。可是你一去国外,就是那么多年,害我白白担心,想着你要是给我带回来一个满嘴叽里咕噜的洋媳妇,我要怎么跟父母交代……”

阿诚的屁股刚刚着了椅子,听了明镜一席话,瞬间觉得如坐针毡起来。

这是明家大少奶奶的位子,分量那么重,自己可坐不得。

可是他正想起身,突然明楼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又把他按回座位上。

“现在大姐不用担心了,你看,是个堂堂正正的中国人不是?”

“中国……男人!”明镜瞪了明楼一眼,咬牙切齿道。

明台和阿香一样都是机灵鬼,这一番话听下来,已经明白了七八分。

虽然平常他总怕大哥训他,但是大哥也老是给他买新衣服新表,他心里总还是记得大哥的好的。

“大姐,今天冬至,好不容易团团圆圆,不能生气的。”明台立刻夹了一筷子菜到明镜碗里,“大姐吃菜,这个您最爱吃的了。”

“还是我们明台听话。”明镜说着,夹起面前的一个鸡腿,塞到明台碗里。

“谢谢大姐!”明台笑意盈盈。

她又夹起一个鸡腿,明楼连忙捧起碗。

这是他们家的饭桌传统,两个鸡腿,从小到大,明楼和明台一人一个。

可没料到,大姐又把这只剩下的鸡腿塞进了明台碗里。

这下连明台都懵了。

“大姐,你怎么都给我啊,我吃不完的。”

“那就多吃一点。”明镜说。

明楼放下空空的碗:“大姐,你这样就偏心了。”

“偏心?好啊,我就是偏心怎么了,明台将来可是要给明家开枝散叶的,你?”明镜瞪了他一眼,然后视线滑到了阿诚身上,“我指望得上吗?”

“咳。”一口饺子刚吃半口,阿诚就被噎到了。

他用力捶了捶胸,努力把那口饺子咽了下去。

“大姐,你这样就不对了,”倒是明台放下了碗,“生儿育女应该是爱情的自然结果,而不应该是爱情的目的。没有爱情,只为传宗接代而结成的婚姻都是不道德的。”

“我就不应该让你们去国外读书。你看看你们,在国外读了几年书,一个两个都学坏了,尽说些我听不懂的理论。”

“大姐你这就不懂了,这是文明的进步,也是社会的必然潮流。”明台笑了,“您现在也许觉得我们奇怪,但是您放心,百年之后,不,也许用不了百年,十年二十年,中国像我们这样的年轻人说不定就会比比皆是呢。”

“我可不管什么十年百年的,我只知道现在在明家我还是说了算的。”明镜说,“他能不能进明家这个门,成为落在你大哥床头的那本书,得先经过我的同意。”

“大姐,您可不能这么专制。”明台说,“别的事情您都可以说了算,只有爱情的事情,您说了不算,只有大哥自己说了才算。”

他转过头,满面笑容地看向阿诚,仿佛寻求他的认同。

“你说对吧,大嫂?”

“噗!”阿诚差点喷出来。

他就知道,明家的饺子可不是那么容易吃的。

“什么大嫂不大嫂的。”明楼说,“叫阿诚先生。”

“叫我阿诚就好了。”阿诚连忙说。

“你多大?”

“二十七了。”

“我二十三,你比我大,那我就叫你阿诚哥好了。”明台说,突然咕哝道,“阿诚哥,怎么听起来有点耳熟……”

阿诚哥这个称呼,让阿诚脖子后面汗毛直竖。

阎罗配无常还不算,他怎么忘了,明家还有这么一位混世魔王。

明台小时候就顽皮,满脑子歪点子,还总是想要跟他玩。

“阿诚哥,我要去摘果子,你陪我去嘛。”

“阿诚哥,我要逃课出去玩,你不许对阿香姐姐说。”

“阿诚哥。”

“阿诚哥……”

这小子仗着明镜宠爱,有时候自己倒是没事,但是阿诚回家,却免不了挨养母一顿打。

对阿诚哥这称呼,阿诚至今还有点心理阴影。

见明台上上下下打量他,阿诚还怕明台认出他。

可明台只是一只手撑在脸颊上,歪着脑袋问他:“阿诚哥,你和我大哥,是谁先追求的谁啊。”

“你这小子,问那么多干嘛,吃你的饺子。”明楼说。

“小气,说说又有什么关系。”明台啧了一声,“不过嘛,我觉得阿诚哥比那个汪曼春好。”

“哪里好了,”明楼带着笑意瞟了身边的人一眼,“满身铜臭。”

满身铜臭?有本事你不要你那一成利啊,阿诚想。

明明自己比谁都贪心,鱼和熊掌都要得。

“铜臭怎么了?我们明家本来就是商人家,要我说,就钱的味道最香了。”明台却说,“不像那个汪曼春,满身血腥的味道。”

明镜没有说话,却也没有出声反驳,只是低着头在那里吃菜,若有所思。

倒是阿香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还是小少爷最有眼光。”

 

+++

 

在噎到无数次之后,一顿艰难的晚饭,终于吃完了。

本来开饭就晚了,吃完夜都深了,明台打了个哈欠,早早滚回他自己的房间去了。

“阿香,大少爷的房间收拾好了吗?”明镜问。

“都收拾好了。”阿香点头。

“那阿诚先生是睡在大少爷的房间还是……”然后她小心地问。

明镜瞪了她一眼。

“家里客房那么多,是哪间不能睡人了?”明家大姐说,“给他另找一间客房,免得他们两个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行苟且之事。”

还好饭已经吃完了,阿诚欲哭无泪地想。

明家三姐弟这噎人的本事不仅如出一辙,还强中自有强中手。

于是阿香收拾了一间朝南的客房给阿诚。

那里本来阿香就天天打扫,干净得很。现在只要铺上一床冬日新晒的棉被,就可以直接入住了。

本来今天奔波了一天,又开了很久的车,阿诚有些困了。

可是倒在床上,到底不是自己那个熟悉的租屋,刚刚躺下去的时候,有些难以入睡,可是久了也就慢慢眯着了。

就在半梦半醒的时候,突然听得门把吱呀一声。

有人,他想。

阿诚本来就睡得轻,这下完全醒了,反射性地去摸腿上。

他随身带着一把短匕首,用皮套绑在小腿上,无论睡着醒着,从不离身。

“谁?”他一边问,一边迅速半坐起来拉开了床头灯。

灯光虽然幽微,但是借着晦暗不明的光亮,还是能够看清站在门边的人是谁。

——明楼。

阿诚呼出口气,松开了被子里紧紧握着的匕首把手。

“大半夜的,你跑来我房里干什么?”他问。

借着幽光,他看见明楼抿嘴一笑。

“那还用说,当然是行苟且之事。”明楼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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