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不

[雷神索尔/唯爱永生][AU][锤基]《魔鬼之香》2

【二 意外来客 】

 

洛基的一天从晚上开始。

洛基之所以选择夜班护士这份工作，最开始是因为医院方便得到冷冻血液，不会引起什么注意。

后来他发现他喜欢这份工作，并不只是因为血液本身。说喜欢也许并不确切，但是他需要有一个理由让他离开自己的巢。

他不是人类，但是他仍然喜欢让自己像个人类。比如说，为了活着而奔忙。

洛基早已过了挑食的年代。所有的味道对他来说都一样，所以对冷冻库里的血他从不挑挑拣拣。只要是健康的血液就可以。但是昨天出现在医院里的那个香味却唤醒了他很久都不曾有过的欲望。那是最粗糙的本能和最原始的冲动，也是感知这个世界的最深层的原动力。

那个香味让他感到迷惑。有多久洛基已经没有被香味迷惑过了？只除了二十年前在他面前突然冒出来的那个男孩。

不知道那臭小子现在过得好不好？洛基想起了记忆深处那个倔强的影子。

他已经很久不再想起过去。让一段回忆成为回忆，就是把它留在原地不去碰它。任何的追想只会让尘封的回忆重新染上新鲜色彩。然后他摇了摇头。如果是那小子的话，应该还过得去吧。

伊芙说过什么来着？别担心，他是一个强壮男孩，有一个强壮灵魂。

“在想什么？”一个声音说。洛基吓了一跳，他转过头，看见了麦克斯。

“你一定要这么神出鬼没的吗？” 

“如果不这么神出鬼没的话，怎么能抓到你呢？”麦克斯毫不羞愧。

“我在很认真地考虑，要跟护士长提提意见，把你和我的班调开。”洛基叹了口气。

“请便，不过你猜护士长会不会听你的呢？”麦克斯摊手，“你知道现在急诊部的夜班护士已经够缺的了。”

也许我可以强迫她，洛基想。只是看着麦克斯的眼睛，然后告诉她……

但是然后洛基放弃了这个想法。他已经很久没有控制过人的思想了。很久都没有这个必要。而他也尽量避免这么做。有很多吸血鬼享受控制别人的感觉，那让他们觉得强大。而洛基没有这种需要。再说了，只是一个有些黏人又审美缺失的女孩，还无需用到暗示的力量。他不想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听着，麦克斯，你不是我的类型。”洛基直截了当地说。

“等等，我怎么不知道你有个类型？”麦克斯挑挑眉毛，“所以你喜欢什么样的？老一点的？亚裔？拉美血统？”

洛基想起在二十年前的伊芙。

当他走下海滩的时候，伊芙会穿着泳衣在海滩边晒太阳，一头蓬松金发堆在雪白的肩膀上。

她会抬起墨镜架在头发上，然后冲洛基露出了一个微笑……

有护士结伴从他们身边匆匆经过，打断了洛基思绪。他转头去看。

“有急诊吗？”他奇怪地望着她们匆忙的背影。

“比急诊更急，” 麦克斯耸肩，“你没听说吗，来了一个新医生，是院长刚从国外请回来的精英，用来接替急救部医生的空缺。又高又帅，而且还是单身。”

这么说起来的话，洛基想起来昨天晚上简和西芙确实在谈论一个新医生。

“怎么，你不去凑凑热闹？”他问。

“不，他不是我的类型。”麦克斯挤挤眼睛，“你才是。”

 

+++

 

那天晚上不是很忙，洛基躺在休息室的床上休息的时候，他的呼机响了。 

这是他的私人呼机。医院现在已经用仅限院内联络的迷你对讲机代替了呼机，但是洛基却一直带着这个呼机。没有几个人知道这个呼机的号码。

洛基拿起呼机，上面有一个约定的暗号，以及一个要他回电话的号码。……伊芙。

洛基从未想过伊芙会主动联系他。也许他想过，在最初的几个年头。但是伊芙一直没有联系他，而洛基安慰自己说这是好现象。

他和伊芙约定好，共同守护这个秘密，共同守护那个男孩的行踪。所以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出现，他们不会联系对方。洛基和伊芙已经有二十年未见。他最后看见她是在汽车的后视镜里，伊芙的越野车绝尘而去，消失在道路那头。

洛基不知道为什么伊芙突然联系他，他担心是和那个男孩有关。

他立刻从休息室的床上爬起来，去了走道尽头的僻静角落，用公用电话给那个号码打了个电话。

对方接起电话来的时候，洛基很紧张。他甚至不知道电话那头是不是真的伊芙。

然后他听到了轻笑声。没错，是伊芙的声音。洛基松了口气。

他们有太多年没有讲过话。洛基一时间甚至不知道说什么。

“我想念你。”然后他说。天知道他有多么怀念伊芙的笑声。

那头沉默了一下。“我也想念你。”伊芙说，“所以这次回国，我想顺道过来看看你。”

“这二十年，过得怎么样？”伊芙在电话里问。

洛基想要找到一个词语，或者一句话，来概括他的二十年。但是他发现那只是徒劳。有太多事发生在他的二十年里，但是没有一件是重要的。他想至少有一个词还算比较准确，但是他不想告诉伊芙他很孤独。

“还好，就这样。”他说，“我没怎么变。”

“仍然一个人？”

“有利亚姆陪我。”

“哦，那小家伙还在啊。”伊芙笑了起来。

“你呢？”洛基问。

“还是那个我，跑了无数地方，看了无数风景，等我们见面的时候，我慢慢地告诉你。”她沉默了一下，“这么多年，你有那个男孩的任何消息吗？”

“没有。”洛基说，“我还以为你突然联系我，是有什么关于他的紧急情况要告诉我。”

“不，我只是太想你了。”

“没有任何消息是好消息，我猜。”洛基说。伊芙同意。

“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没发生什么，也许事情不像我们想得那么严重。”伊芙说。

洛基希望伊芙是对的。

和二十年前人类之上的猖獗活动比起来，近十年来洛基几乎都没有听到什么关于他们的消息。

“这次来打算呆多久？”洛基问。

“呆不了很久，我已经定好了下次旅行的行程。”伊芙说，“你有什么可以碰面的好地方，把联络地址发给我……”

有人在背后拍了一下洛基的肩膀，洛基猛地扭过头来。

“原来你在这里！”简神色紧张，“出了连环车祸，大量伤患马上会被送来医院，主任让我们马上去急诊室待命。”

“知道了。马上来。”他望着简跑开的背影对电话低声道，“我回头把地址发给你。”

挂下电话，洛基小跑进入急诊室。第一辆救护车已经到了。车祸患者被迅速推了进来。

“男性，40岁，血压76/40，休克状态……”西芙正在给主任在进行数据报告。

几乎把她的声音盖住的是遍布急诊室的惨叫和哭嚎，以及混杂其中的刺鼻的消毒液味道。以及，血的味道。浓烈的血腥味弥漫着，让洛基觉得犬齿微微发痒。他舔了一下牙床，告诉它们最好乖乖的。他庆幸自己是个老家伙。如果是刚刚转变的吸血鬼，欲望在如此浓烈的血腥味面前必定无法偃旗息鼓。

“第一批伤员由我和安德森医生处理。”主任看了看表，“第二辆救护车还有两分钟就会到，由亚历山大医生和新来的奥丁森医生处理。”

奥丁森？！这个名字让洛基的心漏跳了半拍。

他仍然记得伊芙说：“天哪，我不敢相信你给他取了这么个蠢名字。我敢打赌，这个世界上没有第二个人会用这样的蠢名字。”

但是瞧，这世界上确实有第二个人叫这个蠢名字，洛基想。

下一秒急诊室的门被推开了，一个穿着医生制服的高大的男人走进来。他戴着口罩，只从口罩上方露出一对靛蓝色的眼睛。

“对不起，我迟到了。”他说。

这就是麦克斯说的那个新来的医生，洛基想。 

下一秒有什么扑面而来，瞬间侵入了洛基的嗅觉系统，充盈他的五脏六腑。

是那个香味！是洛基昨夜闻到的那个香味，正从眼前这个人身上散发出来，如此强烈，洛基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嗡嗡作响，就连急诊室的白色灯光也让他觉得目眩。

原来那不是来自于病患，而是来自于面前的这个医生。明明今天凌晨才刚刚进食，但是洛基突然觉得又饿了。他刚刚还在为自己的自制能力而沾沾自喜，突然觉得自己就又像是那些蠢兮兮的新人一般蠢蠢欲动。他想把大拇指伸进嘴里咬住，已抵制那些不停分泌的唾液。

明明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人，但是这香味却莫名熟悉。这双从口罩上面露出的眼睛也仿佛在哪里看过。

这个叫奥丁森的医生扫视在场的每个护士，向他们传递自己的坚强信念。他身上透着一股莫名的镇定，像医生也像战士。当他的眼神移到洛基的时候，他停顿了一下。四目相对的时候，洛基感觉对方审视了自己大概有足足一秒。

对方的眼里似乎带着疑惑。但是没有时间留给疑问，第二辆救护车到了，病患被推进来。

“你愣在那里干嘛！”奥丁森叫道，而洛基大概过了一秒才反应过来他在跟自己说话。

“简按不住患者，换你！” 奥丁森说，“按住患者！不要让他乱动！”

洛基连忙遵照他的指示去按住那个不停挣扎的病人。血喷了洛基一脸。洛基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并提醒自己不要用太多力气以至于捏碎病人的骨骼。奥丁森走过来，开始给病人进行紧急处理。等全部结束之后，他看向洛基，仿佛想要说什么。但是这个时候有人打断了他。

“医生，这个伤员病情有急变。”正在照顾另一个病人的西芙说。

“什么状况？”奥丁森从洛基身上移开目光，转身去找西芙。

“瞳孔不等大，需要做CT吗？”

索尔看了两眼数据。“来不及了，马上准备，我要立刻做插管手术。”他当机立断地说。

 

+++

 

手术一直进行到第二天早上。庆幸的是，没有人死。

别以为医生和护士都是见惯生老病死的人。如果有个病人死去。在接下来的那个白天，所有人都会不愿意说话。

幸运的是这次避免出现了这种状况。所有伤员都基本脱离了危险，被推进了监护室。

主任非常高兴，他一直夸奖说是因为奥丁森医生的加盟，使这次的伤员处理及时有效。

洛基坐在医院走道的长椅上休息，觉得有些力竭。

有时候他不知道人类是怎么做到的。医生和护士这个职业，就连精力旺盛的吸血鬼也觉得难以应付，何况是人类。在惨叫和哭嚎之中度过一整夜，闻着对他们来说并不意味着食物的鲜血的味道，没有足够睡眠，不停忙碌还要时时提醒自己不要出错。这听起来怎么都不是个好的职业选择。

洛基偏过头，望着窗外开始升起的太阳，觉得有些目眩地闭上了眼睛。

现在他要做的，是把自己从这个长椅上撑起来，去24小时便利店买点狗罐头，再坐早班车回家。

有个人坐下来，在他旁边的位置。是麦克斯，洛基想。

但是随之而来的那股迷人香气立刻令洛基精神一震。

他立刻睁开眼睛。果然坐在他身边的是那个叫奥丁森的医生。

现在对方扯下自己的口罩，露出了整张脸孔。有什么在瞬间击中了洛基。关于那个万分之一的可能。

这个蠢兮兮的名字也好。这股如此熟悉的迷人香气也好。以及即使脱离了少年稚气但是那张依然能够看到属于过去影子的带着倔强棱角的脸孔也好。

是他。

……他回来了。

“抱歉刚刚吼你了，我想起来我还没有好好介绍过我自己。”对方伸出手来，“我的名字是……”

索尔，洛基在心里说。没有人比洛基更熟悉这个名字。因为他以此为男孩命名。

“……索尔。”当握住洛基的手的时候，对方如此说道。

这是属于男人的手，和记忆中男孩的手千差万别。

不变的是，依然如此温暖。

洛基看着和他握在一起的那只手，感觉着手心里的温暖，觉得仿佛昨日重现。

曾经他也握过这只手。曾经这只手要小得多，不像现在宽大粗糙，强韧有力。

洛基想起那个有着金色头发和蓝色眼睛的男孩。

想起他从汉堡上抬起脸来沾着芥末酱的灿烂笑容。

想起那个遍体鳞伤的拥抱。他们怀抱彼此，将对方作为依靠。

想起小小的旅行箱和大大的旅行箱并排在一起。

想起汽车驶过了一片又一片阴霾天空，朝着有光之地行进。

回忆仿佛万花筒般炸开，在夜空之中迸裂一片绚烂烟花。

欢笑。眼泪。逃亡。重新开始。求求你。抱歉。我会记住你的。再见。

……再见。

当那些烟花渐渐熄灭之后，洛基听见索尔似乎在对他说什么。

“什么？”他问，但是索尔只是微微扬起了眉毛。

“我的手有点酸。”索尔说，而洛基看见自己仍然握着他的手。

“洛基。”他连忙自我介绍道，松开了索尔的手。

“你的手很冷。”索尔评论。

“一直是这样，我血液循环不是很好。”洛基说，“这就是为什么我总喜欢戴着我的手套。”

这是洛基惯用的解释，而索尔似乎接受了。

索尔审视着洛基：“我们之前见过吗？”

“我相信没有。”洛基说，“主任说你是从国外回来的，而我几乎没出过这个城市。”

“你确定你之前没去过欧洲？”索尔看向洛基，“刚刚我走进急诊室第一眼看到你，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像是……”索尔沉默了一秒，“昨日重现，好像我们很早就认识。”

那不可能，洛基想，他已经洗掉了索尔的全部记忆。索尔不可能记得他。

镇定下来，洛基对自己说。索尔什么也不记得。

洛基摇摇头。

“我想也是，我觉得我见过你，却记不起来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说实话，我的记性一直不错，不可能犯这种错误。”索尔无奈地摇了摇头，“人的大脑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会把明明处于不同时间点的人和场景结合在一起，我在医学杂志上读过这种现象。可惜我是外科医生而非脑科医生，所以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运作的。”

“所以你总是夜班吗？”仿佛决定转换话题，索尔问。

洛基点头。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这么问。

“那说明白天你总是休息的。太好了，我刚到这里，想找个人带我逛逛这个城市。”

“相信我，我不是最好选择。”洛基回答。

“哦？”

“如果你问大多数护士，就可以知道我不擅长跟人相处。”

“我觉得我们现在就处得挺好的。”

“我不太出门，对好玩的地方也一无所知。”

“只是随便逛逛。我觉得一起去探索未知之处也不错。”

这家伙比麦克斯还要难缠，洛基想。

“你应该约简或者西芙，西芙是本地人，对纽约了如指掌，简喜欢那些有趣的小地方……”

“我不能随便约女性同事，你知道的，那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索尔摇头。

洛基仍想拒绝，但是索尔的对讲机响起来。

“奥丁森医生，亚历山大医生找您，请去监护室，病人情况有突变。”

“好的，马上就来。”索尔对对讲机说。

然后他站起身来，对洛基挤挤眼睛：“就这么说定了，周末见。” 

“说定了？我明明什么都没有说。”洛基望着他的背影嘀咕。

但这不是最大的问题。最大的问题是索尔回来了。

当初洛基和伊芙努力送走这个男孩，让他有多远走多远。却没想绕来绕去，那个男孩又回到了这个危险的城市，回到了自己的身边。

找伊芙谈谈是个好主意，洛基想。等到下周和伊芙见面的时候，他可以告诉伊芙这一切。

伊芙总是更聪明的那个。她也许知道要怎么处理。